豆腐

13    前文走tag

“姓名？”

“……叶修。”

“性别？”

“你丫——”叶修翻了孙翔一个白眼，“你觉得呢？”

“我这是正常工作流程——”孙翔把声音拖的老长，“你不会不知道吧？”

孙翔此刻内心一阵MMP，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处在了一部老套的侦探剧里，一本正经地扮演着一个酱油角色。而让他又气又敬的叶修，才是本片的唯一男主角。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大雪天的在河边瞎晃悠什么？”

他的不满情绪已经波及到了周泽楷，“瞎晃悠也就算了，怎么哪有命案你们就往哪儿跑？”

“我申明，这可不是我的问题，”叶修双手举过头顶，“本人和岛国那个磕药长不大的小屁孩可没任何关系……”

“……”。

孙翔看着叶修此刻真诚的表情，龇了龇牙拿着笔录转向了周泽楷：“周——”

“周泽楷。”

“男。”

周泽楷没等他把话问完，回答问题的速度要比叶修之前快了一倍。

“嘶——好吧，”孙翔一时无言以对，“你们还是给我好好说说发现人头的经过吧。”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叶修走到审讯桌旁熟练地拖出一把椅子，“诺，我们离开医院以后，天渐渐下起了雪，寒风凛冽，我和小周说，这么冷的天，我们干脆一起去买衣服吧！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商场，从商场里出来后……”

“你能说重点吗？”孙翔坐在他对面，笔头本在“刷刷”地记个不停，直到写到商场二字，他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停停！你就告诉我，你们发现人头的时间是几点好了？”

“唔…九点左右？应该不早了，大概——”

“八点四十。”

“你确定？”孙翔连忙示意苏沐橙给一直在角落站着的周泽楷搬张凳子坐下。

不过周泽楷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到了叶修身旁：“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看了时间。”周泽楷眉头皱了一下，然后朝孙翔扬了一下他手腕上的手表。

叶修本是被孙翔的话给逗乐了，偏过身来想看一下周泽楷的反应，结果却一眼瞥见周泽楷的手表——戏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八点四十……就是你们报警的地方吗？”孙翔喃喃咬着笔头，“河滩旁边的话，估计是在别的地方分尸然后用塑料袋裹着抛过来的……”

他自顾自念叨了半天，叶修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喂，我问你话呢！河滩是发现人头的第一现场吗？”

“啊？”叶修这才从失神中回过魂来，“那块表、呃……不对——那个头，是被几个孩子从河滩西边踢过来的。”

“几个孩子？”

“他们应该是在不清楚内情的情况下，误把用塑料袋裹着的人头当球踢了。”

“河滩西边……刘皓！你赶紧带上几个弟兄，去看看河滩西边是什么地方！”
孙翔听了这话，第一时间就想派人去探查一下案发现场。

“大半夜的你到哪找去！”叶修阻止了他，“河西那块地方我熟，就是一片老居民区，跟案子可能是有点关系。但现在人都睡了，你们去了也查不到什么线索的；当务之急，是要把受害人的身份给确定了……”

孙翔听了他的话后懵懵地点了点头，转身又去招呼刘皓赶紧去查最近警局里的失踪人口名单。

那边法医处也传来消息，说受害者面部腐烂程度过高，容貌复原图至少要三天才能做出来。

不过从死者保存完好的牙齿可以推断出，应该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性。

二十来岁，男性。

孙翔把失踪人口的名单来来回回滚动了七八遍，却也没能找到可以对上号的。

不过从头颅的腐烂程度可以得出，受害者的死亡时间至少是三个星期以前。

失踪快一个月都没有报案记录，那只有两种可能了：受害者是外地人，平时和家里人的联系比较少；受害者是社会边缘人，比如流浪汉独居者之类的，没有几个人会在意他存在与否。

“还有一种可能，”叶修补充道，“受害人是被至亲之人杀死的，能报案的人，就是杀他的人。”

“也有可能他的亲人报不了案。”周泽楷也莫名其妙在边上说了这样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修歪头看着他。

“个人推测。”他却依旧没把话给说清楚，搞得叶修孙翔都是一脸懵逼。


“那……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苏沐橙却也是和孙翔一样积极。

“当然是赶紧回家睡觉，”叶修揽住她的肩膀：“回去好好睡个美容觉，明天早点起来干活！”

“你们几个也是，赶紧回去休息吧！”他见孙翔等人还在原地站着，大手一挥也招呼他们赶紧滚蛋。

几个小警员眼睛都直直地，恍然若梦似乎又回到了叶修过去是队长的日子。他们天一样的队长，笑容散漫目光灼灼，云淡风轻就能解决掉一切困难。


兴欣侦探所门口，一缕昏黄的光从楼道口泄漏出来，恰好落了一半在叶修的脸上。

叶修此前一直都在和周泽楷并肩同行，两人没提美国那边的事也没谈及刚刚遇上的案子，周泽楷手里拿着苏沐橙塞给他的伞，半夜北风刺骨，他手指关节被冻得通红，长长的伞柄却依旧倔强地向叶修那边大幅度地倾斜着。

“我问你，你的手……我靠！什么东西——”
叶修心里酝酿了半天，走到家门口才把话问出来。

结果他一只脚刚迈进楼道里，黑暗中窜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他短促呼叫了一声后，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就贴到了他面前。

“鬼啊！”他惨叫一声后，撒开腿就往后跑，周泽楷就站在后面，胸口被他一下子撞得生疼。

“鬼！有鬼！快跑！”
虽然叶修平日里一贯日天日地无所畏惧，可黑暗之处他却竟是个标准的见鬼怂，此刻他正手忙脚乱地在周泽楷身上乱扒，急切地想寻找一条逃生之路。

“没有鬼，别怕！”周泽楷对叶修的反应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伸出手，在叶修的发尾处轻轻抚了抚。

“有！我都看到了！脸干巴巴的，眼睛还会发光！”

叶修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他脸都不敢抬，整个人窝在周泽楷的怀里瑟瑟发抖。

“那不是鬼，”周泽楷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慢慢滑到脊背，“是个人。”

他这话说完，一声沧桑的女音就悠悠响了起来，“阿飞，儿子！是你吗？快到阿妈这里来～”

“我靠！”
叶修这次叫得没了之前的惊悚，因为他看到一个皱纹满面带着老花镜的老太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然后一脸深情地捧起了周泽楷的脸蛋。

“……”。

“这是谁家老太太啊？精神不正常还让她到处乱跑？”

叶修松了口气，赶紧帮周泽楷从疯老太的手下挣脱出来。

那老太婆离了周泽楷，立马跑出去抱住了楼道前的一根电线杆子，嘴里还在还不停地叫着儿子二字。

“报警吧。”周泽楷看着风雪里的老太太有些不忍。

“又报警？”叶修却摇了摇头，“算了吧，沐橙他们好不容易能歇歇……警察又不是超人，何况他们明天还要出任务……”

他说着从周泽楷的手里夺过伞，三步并两步走到了老太太的跟前。

“阿姨，能告诉我，您家在哪里吗？”

他把伞撑开，全部罩在了老太太头顶上，自己则在大雪中茕立着，远看宛如一棵瘦削的青松。

而老太太依旧抱着电线杆，神情呆滞嘴里不断念念有词。

叶修弯下身子，换着方式问她相同的问题，老太太的神情愈发迷茫，他的语气却愈发温和耐心。

周泽楷远远地望着这样叶修，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钦佩和温柔：这个人呐，明明自己也是怕鬼怕冷的，可偏偏无时无刻，又在对别人给予着温暖。

呵，既然你要保护世界，那我就来保护你吧。

他这样想着，把大衣脱下来举在头顶，然后坚定地向叶修跑了过去。叶修一抬头，就看见有人帮自己遮住了风雪。


“喂，你们俩干什么呢？”两人这厢对视着，陈果的大嗓门却不合时宜地在身后炸开了，“大雪天拍韩剧呐？”

叶修的头上出现了三条黑线，“没——遇到了点状况。”

他把被他俩包围着的疯老太展示给陈果看。

“咦？段姨，您怎么还没回家啊？我不是说了，您儿子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去查的，您先别着急，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陈果见了这老太太却是一副熟络的样子，走过来亲切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认识她？”叶修帮她们打着伞，“她儿子？感情这老太太是因为丢了一条狗疯了的？”

“不是，这次是真的人了……”陈果突然放低了声音，“我先让包子送段姨回去，具体情况我回去和你们慢慢说。”


“警局不接报案？”听了陈果的话，叶修猛得把杯子往桌上一摔，“怎么可能？其他地方我不知道，H市警局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陈果扯了扯嘴角，“这是真的好伐……警局里的人看段姨她精神不太正常，每次都把她当疯子赶出来。她没办法，只好求助于我了。”

“这是什么时候事了？”

“有两三个星期了吧，你来之前的事了。”

“我不信，怎么可能——”

“超人也有疏忽的时候，”周泽楷在叶修涨红脸一心想打电话给苏沐橙确认真假的时候安抚住了他，“毕竟他要保护的人太多了。”

“好吧，这是警局的锅，”叶修听了他的话后定了定神，然后把话题又拐回了最开始的地方：“老板娘，你刚才说，段姨她的儿子失踪了有两三个星期是吗？他年纪多大？”

“二十三岁，很年轻，”陈果说着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给他看，“长得很好看呢！不过，据我所知，他好像是从事特殊工作的，诶小小年纪的……”


段一飞，男，H市本地人，二十三岁。职业：性工作者。

这后面四个字着实让屏幕上那张白净清爽的脸瞬间变得妖媚了几分。

“老板娘，这个性工作者的意思是……”叶修心中有数，却还是怀着几分疑惑问了一句。

“哦，他在gay吧里工作，好像还是个头牌少爷……”

陈果一边说一边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惜……”
叶修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几个小时前他看到的那个腐烂狰狞的人头。
但愿不是吧…无论人家是干什么的，这毕竟还是一条有青春有母亲的生命。

“应该是他…”
叶修沉默不语，周泽楷的手指却爬上了发光的屏幕，在那张妖媚的脸上划了几个圈后，停留在了段一飞微微咧开的嘴巴上：“他整过牙，很明显。”

叶修也瞬间想起来了，在那张已经腐烂生蛆的脸上，两排贝壳般的牙齿看得令人发怵。

H市，性别男，失踪三个星期，二十来岁，整过牙齿。

巧合过多，便就是既定的事实了。

只是美丽的脸一时无法和了无生气的尸体重合，只是受伤母亲的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还是个gay吧的头牌少爷。

前一朝风华绝代流连笙歌的头牌少爷，后一朝却被人大卸八块曝尸荒野，这一切也足够令人唏嘘了。

“还是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孙翔吧，”叶修叹了口气，“老板娘，你刚才说……段一飞在哪个gay吧工作来着？”

“你要去？”周泽楷的反应显得有些激动。

“废话，老板娘都把案子接下来了，就段头牌跟人头案没关系我们都得去查啊！”

“好像叫……伊甸阳光？”陈果又打开了一个网站给他看，“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为好，听说那里面乱的很呢！别到时候浪过头了晚节不保……”

“哥哥专业扫黄三十年还会怕这个？”

叶修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过gay吧嘛，我还真没进去过，还是比较好奇里面的构造的……”

“你别去了，没什么特别的，孙翔他们明天会去的。”
周泽楷迅速和孙翔通了一通电话，快准狠地把叶修的好奇心扼杀在了摇篮里。

“你脑子瓦特了？”叶修气得想骂人，“孙翔他们一堆没脑子的警察明天直接冲进去，那里面的人要是真跟段一飞的失踪有关系，他们又怎么可能说实话？再说死者身份还没完全确认呢，这样做未免太草率了吧？”

“我——”周泽楷被呛得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可你……”

“罢了罢了，”叶修无奈地向他摆了摆手，“让他们白天先去探探口风吧，我们晚上再去……”

“我们？”

“昂，我们明晚伪装成客人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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